開車經過這個地方不知有多少次了,我每天上班途中經過這一小塊地,便對自己說:總有一天,我得停下來看看。
這個「總有一天」終於在今日來臨了。好不容易在緊湊的時間表上挪出半個小時,開車進去一探究竟。
這個交叉口看起來和聖安東尼市其他地方倒沒什麼兩樣,有一家漢堡王(Burger King),一家羅德威旅館(Rodeway Inn),和一家餐廳。但是往西北方向一轉,來到這塊鐵皮招牌下,你會發現自己身在一座歷史孤島上,這塊地方保存了自己的特色,和周圍的現代化景觀著實格格不入。
招牌上的地名寫著:羅克丘墓園(Locke Hill Cemetery)。
我停車時,天氣陰陰的,像要下雨的樣子。一條孤寂的墓園小徑,像是邀請我走進這座擁有二百多個墓碑的墓園裡看一看。
慈父般的老橡樹在我頭上拱成圓弧形,好像為這些肅穆的房間安設了天花板。墓園長長的草還帶著晨露,溼溼地拂著我的腳踝。
經年的日曬雨淋,使得這些墓碑邊緣略微破損,然而那活生生的感覺,彷彿事情就發生在昨日。
看到墓碑上Ruhet in herrn這樣的字眼,你可以想像墓中人或許叫施密特(Schmidt),弗斯特曼(Faustman),格朗梅爾(Grundmeyer),埃克特(Eckert)這一類的名字。
有一位名為露絲・雷西(Ruth Lacey)的女士,誕生於一八○七年的拿破崙時代,死於一八七七年,作古以逾一世紀以上。
我在一塊碑前駐足,八,九十年前,在同樣這一地點,有一位母親在寒冬的一個日子裡哭泣。墓碑上簡略的寫道:寶貝柏得(Baby Boldt)生於一九一○年12月10日,同日死亡。
年方十八的弗格森(Harry Ferguson)於一八八三年葬於此地,他的墓誌銘寫道:疲憊兒年輕的尋道者安眠於此。然而什麼原因使他這麼疲憊不堪呢?
可憐沒人愛的女人
接著,我便看到位在墓園北端的這一塊墓碑,這塊碑上載明死者是葛瑞絲・雷威南・史密斯(Grace Llewellen Smith),除了兩任丈夫的姓氏外,沒有註明出生日期,也沒有死亡日期,其餘的就是這段墓誌銘:
她睡了,但得不到安息
她愛過,卻不曾被愛
她努力討人歡喜,然而一無所得
她生時孤獨,死時亦同
多麼空虛的字眼!
我盯著這塊墓碑,思想史密斯這位女士,她擁有什麼樣的人生呢?這些文字是她寫的嗎?還是她就這樣活過而已?她真該受這樣的苦嗎?她承受得了嗎?她埋怨嗎?她是長相平凡?還是嬌美動人?我想為什麼有的人一生豐富多彩,而有的人卻如此空虛貧乏?
我覺得自己很想大聲問問這位史密斯太太:是什麼讓你心碎呢?
我要把這些字記下來,然而雨滴模糊了我的筆跡。
她愛過,卻不曾被愛....
長夜漫漫,被寢空虛。一片沉寂,留言沒有回應,信函不見回音,付出的愛沒有回應。
她努力討人歡喜,然而一無所得....
我好像聽見失望的利斧揮砍的聲音。
「我得跟你說多少遍才行?」卡!
「我看你是甭想做出什麼來的!」卡!卡!
「你怎麼連這點事也做不好!」卡!卡!卡!
她生時孤獨,死時亦同。
像史密斯太太這樣的人有多少呢?有多少人孑然一生,死的時候同樣淒涼?這讓我想到亞特蘭大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,洛杉磯那群在俱樂部流連忘返的人,邁阿密那位露宿街頭的女人,納許維爾(Nashville)的那位傳教士,還有那些懷疑這世界是否需要他們,或認為無人真正關心他們的人。
此外,還有得著名份,但是得不到真心的人;承受批評,卻從未獲得機會的人;以及空有床舖,卻得不著安息的人。
這些都是生命虛空的受害者。
因此,若非有人介入他們的人生,讓事情有所改變,否則史密斯太太的墓誌銘,也會同樣成為他們的墓誌銘。
這也是為什麼接下來你要讀到的故事之所以不同凡響的原因。這是另一塊墓碑的故事。然而這一回,這塊墓碑紀念的不是一個人的死亡,而是他的誕生。
有過五個男人的女人
正午的烈陽使女人瞇起了兩眼,女人肩上扛著一個水罐,壓得她的背有點駝。她的腳步沉重緩慢,地上沙土也隨著她的步伐揚起來,她的眼一直是低低的望下看,避免接觸別人的目光。
她是個撒瑪利亞人。她明白種族歧視的滋味,她是個女人,性別歧視的滋味她也飽嚐了。她曾經跟過五個男人,有過五次不一樣的婚姻,睡過五張不同的床榻,也被棄絕了五次....。那摔門而去的聲音,她不陌生。
她知道真心付出,卻得不到對方回應的滋味,而她現有的伴侶,連個名份都不肯給她,只供她一個落腳的地方。
新約裡面若有個史密斯太太的話,必是這女人無疑。而這一段落寞的墓誌銘也會刻劃在她墓碑上,要不是碰上了一位陌生人,她的情況可能就這樣發展的...。
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,女人利用中午時間來井邊打水,而她為何不在大清早和其他婦人一同來打水呢?或許她也來過,但這大熱天,還得多打一罐水吧!或許不是這樣,可能她不想碰到其他婦人,要避開人家的閒言閒語,總要付點代價,就只好大太陽底下走一趟了。
「你看,她來了!」
「你聽說了沒?她又有新的男人啦!」
「聽說這女人----是人盡可夫哪!」
「噓----她走過來了!」
女人因此只好利用正午來井邊,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打水,沒想到卻找到一位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。
這個人背靠著井坐在地上,雙手交疊,兩腿向外伸,眼睛是閉著的。女人停下來看著他,又看到附近沒什麼人,於是再度回頭去看他。這個人顯然是個猶太人,他在這裡幹什麼呢?他眼睛張開了,女人尷尬的避開了他的目光,趕緊繼續她手邊的工作。
耶穌感受到女人的不自在,於是跟她要水喝。然而這個紅塵裡翻滾過的女人深知:他要的絕不只是喝水而已。她想知道他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:「呦,什麼時候你這樣斯文的城裡人,會來向我這種女人討水喝呢?」女人的直覺猜對了一部分,他要的不只是喝水而已,他在意的是她的心。
於是他們聊了起來,曾幾何時有男人這樣看得起她,跟她這樣說話呢!
他告訴她,有一種泉水,解的不是人的口渴,而是人靈魂的飢渴。
她對他這話深感興趣:「先生,請你給我這種泉水,好叫我不渴,也不用一直來這裡打水」
「你去,把你丈夫也找到這裡來!」
聽了這話,女人的心一定往下沉了。這裡有位猶太人,並未因她是撒瑪利亞人就不理她。這裡有個男人,也不因她是女人就瞧不起她。這種幾乎溫和謙柔的東西,是她這輩子未曾見過的。然而此時,他問起了-----那回事!
除了那回事,別的都好辦!或許她打算撒個謊----「喔,我丈夫啊,他忙著呢!」或許她想換個話題,也可能她會一走了之----但她留下來了,並且說了實話。
「我沒有丈夫。」(仁慈總有法子招來誠實的回應。)
這個故事接下來,說不定你都知道了。然而我倒希望你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,因為你若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,你會睜大眼睛,等著看耶穌接下來做什麼,為什麼呢?因為這也同樣是你想做的事......
你想要拿掉面具,不要再偽裝了。你想知道要是打開你那道布滿蜘蛛網的心門,露出其中隱密的罪,上帝的反應會是什麼?
這女人也想知道耶穌的反應。她必定想知道,要是說出實情,這番溫文謙柔還會不會存在?--------他一定會生氣,會走開,會把我看得一文不值的!
要是你也有同樣的焦慮,請拿出一支筆來,你一定會想把耶穌的回答劃下來。
「你說的沒錯,你已經有五個丈夫。你現在有的這個丈夫,甚至連個名份都不給你。」你說,他不指責你嗎?不對你發怒嗎?也不教訓你----怎麼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這麼糟嗎?
不,不,不,耶穌要的不是完美無缺,祂要的只是-----誠實。
這女人真的十分詫異.......
「我看出你是位先知。」她這句話可以解釋為:「你確有異於常人之處,好不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?」
於是她提出了這個問題,這個問題也揭露了她靈魂的破口。
「上帝在哪裡?我們這兒的人說祂在這山上,你們倒說祂在耶路撒冷,我不知道祂究竟再哪裡?」
耶穌聽了這話,會是什麼神情呢?祂會眼眶溼潤嗎?祂會笑嗎?還是會仰臉看著藍天白雲,朝阿爸父眨眨眼睛?我真願犧牲一千遍欣賞美好夕陽的代價,來觀賞祂當時那份神情。
走遍了各鄉各地,哪裡去尋覓一顆飢渴的心?-------竟是在撒瑪利亞嗎?
在撒瑪利亞人中,哪一個人是尋求神的呢?-------竟是一個婦人嗎?
在所有婦人當中,哪一個是飢渴慕義,不得飽足的?------竟是一個離過五次婚的女人嗎?
在所有個體之中,被揀選來領受這世代奧秘的------竟是一個社會上最令人輕賤的人嗎?或是一個當地最微不足道的人物嗎?
最重要的一段話
這件事真是值得大書特書,耶穌並未向希律王透露此一奧秘,也不曾詢問公會裡的任何會眾,告訴他們這一個訊息,祂更不是在羅馬法庭的柱廊下,宣告自己的身份.....
反而祂是在井水邊一處遮蔭的所在,在一塊別人不屑一顧的土地上,向一個眾所鄙夷的女人揭露祂自己。當祂輕聲說出這一奧秘時,眼裡一定躍動著光芒。
「我就是那位彌賽亞。」
然而這一章裡面最重要的一段話,卻是我們容易忽視的一處經文-------那婦人便留下水罐子,往城裡去,對眾人說:「你們來看!有一個人將我素來所行的一切事都給說出來了,莫非這就是基督嗎?」
這充滿戲劇性的一刻,你可別錯失了。你看這女人睜得大大的,滿是驚奇的雙眼,再聽她支支吾吾說道:「祢-祢-祢-是-是-彌-彌-賽亞!」你看她一骨碌站起身來,朝著這個對她咧嘴而笑的拿撒勒人再看最後一眼,轉身待跑,卻和身材高大的彼得撞個正著。這一撞她差點不支倒地,等重新站穩腳步,她便飛快地向村子裡跑去了。
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忘了什麼東西?-----她的水罐------那只將她肩膀壓得往下垂的水罐,她把帶來的重擔撇下了。
一剎那間,那些難堪的風流往事給她帶來的羞辱,好像不見了,她生命當中的種種不光彩好像被這光輝的一刻取代了。「彌賽亞在這裡!祂來臨了!祂關心-----我!」
水罐,人生改寫的記號
她因此忘了她的水罐,也因此,她跑到村子裡,一把攔住遇見的第一個人,宣告她這個大發現:「剛剛和我說話的一個人,把我以往所做的一切都說出來了-----反正,他是愛我的!」
門徒拿食物給耶穌的時候,他不想吃-----他太興奮了!他剛剛所做的,是他最拿手的一件事------他接收了一個漂泊無依的生命,並給予她方向。
他真是歡喜快樂啊!
「看哪!」他指著那名向村子裡奔跑的婦人,向門徒宣告說:「周圍這一大片禾田已經成熟了,可以收割莊稼了。」
在這樣興奮的時刻裡,誰吃得下呢!
有些人會覺得這兩個女人的故事雖感人,但與你距離蠻遠的。你是屬於這一類----別人需要你的協助,你也明白,你有看不完的朋友,做不完的事情,你墓碑上刻的,不會是那種落寞可憐的話語,你要感恩啊!
其他的人就不是這樣了。可能你在這樣的墓誌銘前停下來,是因為你過去也是如此。攬鏡自照的時候,你從鏡子裡看到了葛瑞絲的臉。撒瑪利亞的婦人為何要避人耳目,你心裡明白,因為你也做過同樣的事。
你知道無人陪伴,獨自一人坐在餐廳裡用餐是何種的滋味,你想過要有個好朋友,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?你曾經愛過,可是你心想,再一次的付出值得嗎?
你也想知道,上帝究竟在何處?
像我這樣.....
我有一個叫喬伊的友人,在一個城中教會教導貧困家庭的兒童。她班上是一群精力充沛的九歲孩童,他們熱愛生命,不知懼怕神。然而有一個孩子是例外,這是個叫作芭芭拉的害羞小女孩。
她的家庭情況複雜而艱難,使得她膽小,缺乏安全感。喬伊任教的幾個禮拜中,芭芭拉從未開口說話。別的孩子說話時,她坐著;別人唱歌的時候,她靜靜的;別的孩子笑得喀喀叫,她依然沉默。
她總是出席,總是注意聽,卻總是不說話。
直到有一天,喬伊給他們上了「天堂」這一課,她說到看見神;說到生命裡沒有哭泣和死亡。
芭芭拉聽了極為嚮往,眼神一直不離開喬伊,如飢似渴的聽她說話,然後舉起手來:「喬伊太太------」
喬伊愣住了,芭芭拉從來不問問題的。「嗯---芭芭拉?」
「像我這樣的小孩可以進天堂嗎?」
當這個小小的禱告------這不就是一個禱告嗎!------到達耶穌的寶座前時,耶穌的表情------喔,我要再次用一千個美麗夕陽的代價來交換,使我能看到祂這時的神情。
這是何等懇切的一個禱告,這樣的禱告使天上這位良善的神,想起了地上這個被遺忘的靈魂;讓神的恩典流入這些缺憾中,彌補了教會的疏漏;這樣的禱告使神接收了這個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的生命,神使這個生命得其所用。
這樣的禱告,不是講壇上發出的禱告,而是康復之家床榻前發出的禱告。這不是身著黑袍的講員信心滿滿的禱告,而是一個戒酒患者微弱戰兢的禱告。
這樣的禱告成就了神最擅長的事------將平凡化為神奇------再度舉起手杖,把紅海分開;拾起一顆小石子擊斃巨人歌利亞;將水變成晶瑩剔透的美酒;把一份農家子弟的午餐用來餵飽數千群眾;抹上泥巴恢復人的視力;使用三支釘子和一根木桿為全人類帶來希望;使一個眾人鄙視的女人變成一名宣教士。
在這一章我們看到兩座墳墓,第一座位在羅克丘墓園,這座孤寂的墳是一個名叫史密斯的女子葬身的地方。史密斯太太不知道什麼是愛,什麼叫幸福滿足,她只知道這樣的墓誌銘鑿在她生命當中,帶來的痛苦是什麼。
她睡了,但得不到安息
她愛過,卻不曾被愛
她努力討人歡喜,然而一無所得
她生時孤獨,死時亦同
還好,這座墳不是這故事當中唯一的一座,第二座墳位在井水邊,而墓碑呢?是一個水罐,一個被人遺忘的水罐,上面沒有刻什麼文字,但其意義非同小可-----因為這是羞辱和落寞的葬身之地。
路卡杜 牧師
*一個星期五的6小時/路卡杜著*
- Jul 20 Sun 2008 19:40
[好文] 兩個女人的墓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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